將印章取出來在書案上放好,方揚又一路小跑到洗手間去打了一盆熱水端到書房中,白岩大師每次創作都是鄭重其事,要淨手焚香的。這個習慣方揚是清楚的,省委招待所里檀香一時半會兒不好找,但是熱水還是要給老師準備的。
白岩大師見方揚端了水來,露出一絲微笑道:
「小方揚,你對我老頭子的習慣還真是了解啊!」
方揚只是嘿嘿一笑,沒有答話。但是心裡卻湧起了無盡的孺慕之情,前世白岩大師也經常親昵地稱他「小方揚」,對他關懷備至。
白岩大師認真地洗淨雙手,方揚又適時地遞上了毛巾,服務保障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一切準備停當,白岩大師拿起筆,一邊不緊不慢地在硯台上蘸墨,一邊閉目沉思著。半晌,白岩大師睜開眼睛,年逾古稀的他此刻好像忽然渾身充滿了活力,右手執筆穩穩地落下,整個人淵渟岳峙。
大師落筆的一瞬間,方揚感到他身上的氣勢突然就收斂了,整個人仿佛與手中的筆融為一體,給人一種非常和諧安詳的感覺。
方揚肅然起敬,前世他追隨大師多年,始終無法達到白岩大師這樣收發隨心,返璞歸真的境界。
與方揚在電視台比賽時一樣,白岩大師一旦落筆,那就一定是一氣呵成,就連他蘸墨時的動作都仿佛有一種無形的韻律,與整個創作過程是一個有機的整體。
很快,大師筆走龍蛇,如銀鉤鐵畫般力透紙背的是個大字「難得糊塗」就出現在了潔淨的宣紙上。方揚定睛望去,先生用的是行書,頗有顏魯公之風,字字磊磊峻厚,稚拙古樸,見肉見骨,讓人感到端莊正直之氣撲面而來,不由得肅然起敬。
待大師將落款寫完,方揚立刻走上前去,先是拿起「白岩山人」那方印章,吃足了印泥之後在落款的尾部穩穩噹噹地印了上去,方揚雙手按住印章,用力往下壓了兩下,將印章蓋實;緊接著就是「怡然自得」了,這方印章的位置又有講究,得是在整幅字中上部兩字之間的留白處。
不少書法大家創作時,用印這個環節都是由弟子代勞的,方揚在前世沒少為白岩大師打過下手,所以幹過這個活計也不用開口請示,做起來是輕車熟路。
白岩大師讚許地看了方揚一眼,這個今天新收的小弟子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但卻很對他的脾氣,做事情很有眼力見,都不需要他開口便能領會他的心意,仿佛相處了很多年一般,白岩大師感到非常的滿意。
嚴教授若獲至寶一般地在書案前徘徊著,他巴不得現在就將這幅字好好收藏起來,但是墨跡還沒幹又不敢輕舉妄動,生怕破壞了這珍貴的作品。見嚴教授那急切的樣子,與平時嚴肅的樣子大相徑庭,方揚看了心裡也暗暗好笑,他開口說道:
「嚴教授,您先陪老師到客廳休息會兒說說話吧!待會兒墨幹了之後,我會幫您收好的!」
嚴教授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對!對!對!白老您辛苦了,先到客廳坐會兒吧!」
白岩大師含笑點了點頭,一馬當先走出了書房,嚴教授也快步跟了上去。方揚則在書房裡一直等到這幅字上的墨自然陰乾之後,小心地將作品捲起,又在柜子里找了一個專門用來放置字畫的紙筒將作品放好,然後拿在手上走出了書房。
嚴教授一見方揚出來,連忙站起身來,眼睛盯著方揚手裡的紙筒。方揚笑了笑將紙筒遞給了嚴教授。
白岩大師見狀,笑著說道:
「小嚴啊!小方揚還在榕城大學念書,你這個老教授可要多關照他啊!」
嚴教授也六七十歲的人了,不過白岩大師無論是年齡還是威望都在他之上,被稱為「小嚴」他倒也沒覺得什麼不合適,他恭敬地回答道:
「白老,方揚在學業上也是很優秀的,近期比較熱門的杜島問題上,方揚的研究也非常深入,很有見地啊!」
「哦,是嗎?」白岩大師一聽也非常感興趣。
於是嚴教授將那日方揚在課堂上的表現以及後來他布置給方揚及柳馨瑤論文題目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