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從陽就等著表妹問這一句,越發喜笑顏開,挺胸說道:「我應過妹妹的事,哪件沒做成?妹妹等著看就是了!」
紀明遙看向他,抿唇一笑,滿眼都是信任和欽佩:「這才不到一個月,表哥竟就練成了。」
溫從陽滿心想再說幾句大話讓表妹更加佩服,可他並非一個月練成,而是先在家裡苦練了半年,才在上月和表妹說起
到底不好意思多對表妹說謊,他只撓了撓頭,看紀明遙發間晃動的珍珠和花蕊,說:「妹妹戴海棠可真好看。」
紀明遙「撲哧」笑出了聲。
溫從陽臉上的紅暈蔓延到了耳根。
他愣了一會,幾步追上緩步向前走著的表妹,低聲問:「是、是我說錯什麼了,讓妹妹發笑?」
「我笑表哥記性不好——」紀明遙拿團扇虛點著他,抬眼笑說,「『海棠好看』這話,去年不是也說過?」
晚春的暖風吹過溫從陽眉間,吹得他心裡發癢,恍惚間混沌起來——
遙妹妹,是為他才戴的海棠嗎?
還有、還有——
他竟忘了自己說過這話,妹妹會不會覺得他心不誠說話都是糊弄她的?
溫從陽愣怔間,紀明遙又向前走了幾步,他連忙趕上跟在一旁。他不斷覷看著遙妹妹的神色,想窺明她心裡是埋怨他還是也歡喜他可遙妹妹只是一如往常明媚笑著,她看樹影,看流雲,看枝頭的綠葉和停留的飛燕,她扶膝彎腰,撿起一朵桃花放在手心,又鼓嘴吹起來——
校場到了。
溫從陽當然還是沒能看懂遙妹妹的心。
紀明遙扶著丫鬟的手,悠閒坐在校場邊緣的觀看席上,在大遮陽傘下捧起了一杯玫瑰枸杞溫茶。
雖然她很想喝點冷飲,但天氣還不算太熱,喝太多冷飲也對腸胃不好這茶養生!
不遠處,溫從陽在小廝手裡牽過馬。
他拍了拍愛馬毛色光滑的頭頸,一面偷眼看表妹,一面和愛馬小聲絮叨:「一會咱們可得爭氣,千萬不能出醜,就和在家裡練的一樣就行了」
下人們立好箭靶,溫從陽便翻身上馬。
他深吸一口氣,抖開韁繩。
「二姑娘和溫大爺玩得正好,方才又去花園裡投壺了。」安慶堂正房,大丫鬟素月掀帘子進來,立刻到溫夫人跟前回話,「還是和以前一樣,有說有笑的,溫大爺滿眼只有二姑娘——」
想起在花園裡看到的景象,素月不禁一笑。
但顧著是在老太太房裡,老太太還看著呢,她又忙肅了臉,說:「老太太、老爺太太只管放心就是了。」
徐老夫人手裡撫著玉如意,面色說不上好。安國公也神色略有凝重。
只有溫夫人,是真真切切鬆了口氣。
明達和崔珏那孩子的親事,是她日夜懸心,一力促成,明遙和從陽的親事,又如何不是她費心作成的。
明達年輕不經事,為幾個夢就嚇壞了,不肯再嫁崔珏,老太太怎麼也順著她、縱著她?這倒也還罷了,可老太太竟然起了讓明遙引誘崔珏移心,好讓崔家主動退親的心思!
這是把崔珏、把崔家當什麼?把明遙和從陽當什麼?又是把溫家,把她溫慧當成什麼!!
她是媳婦,老爺不開口,她不好直接駁回老太太,何況老太太並沒明著說出那些心思,只說讓明遙替明達賠禮。
幸好她一向沒錯看了明遙,明遙把一切都處置得很好。
崔珏也並非見色忘義的孩子。
溫夫人攥著手帕,站起身,欠身對徐老夫人說:「我去看看明達。」
徐老夫人略略闔眼:「去吧。」
紀明達一早哭得頭腦發昏,早已回到自己房中歇息。溫夫人輕手輕腳進來時,她其實醒著,可她不敢也不願意在此時單獨面對母親便只裝著還在睡。
溫夫人歪身坐在女兒床邊,看著女兒格外蒼白、眉間鬱郁不安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