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在校門口與薛雷別過,坐車返回家中。乘坐的車輛是夏城分會派出,司機也是很專業的保全人員,實力不俗。雙方不怎麼熟稔,一路上話不多,更多時候,還是羅南一個人發呆。
正如竹竿所言,今天他授課之餘,確實是做了回說客。而且僱傭他的金主,便是那位傳奇性的武皇陛下。
竹竿口才甚好,勸說遊說的技巧也夠,當時羅南確實有些心動來著。可比較尷尬的是,等上了車,那些話便都忘得差不多了。
不是他不用心,而是緊張過度。
在協會這段時間,羅南一直是焦點人物沒錯,可像這今天這樣,接受實打實的招攬,還是頭一回。他缺乏相關的社會閱歷,乍遇到這事,腦子裡烏七八糟的雜念太多,更不知該如何回應。
以至於羅南目前記得最清晰的,不是武皇陛下會給他怎樣的好處,而是最後竹竿勸慰他的話:「羅老闆你年齡不到,但已經是完整的社會人了,類似的事情免不了。你可以徵詢他人的意見,多問問,多參考,不要急於做出判斷。武皇陛下通過我,而不是通過章瑩瑩,就是因為那妮子太急切,避免打感情牌,影響你的判斷」
這份說辭誠意滿滿,不過讓羅南記住它的直接原因,卻是竹竿的一句「社會人」,戳到他的痛點。
羅南打開車窗,手肘支在窗框上,感受迎面而來的夜風,片刻之後,另一隻手駢指虛畫圖形,是一個正四面體,其上又分劃五層。
按照格式論的說法,這是社會格式圖,從下到上,分明是學生、職員、技師、教士、政客等五層結構分際,是他控制的資源層次分類。
若對應到外部社會,也勉強可以。
還記得在欄山艦上,與章瑩瑩初次交流,他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從學生變成職員,他需要壓力和機遇,進入一個全新的圈子,以滿足社會地位快速上升的需求。
音猶在耳,他也真的踏出這一步,可當時哪想到如今的無所適從?
他不認為自己最初的選擇錯誤,可這種被動局面,難道就是必然?如果把人生視為一個遊戲,那麼,他轉職之後選擇的遊戲路線,一定是很爛的那種,而且沒有存檔點,不能重頭來過,也休想停下腳步。
羅南必須咀嚼人生的苦果,而眼下又到了一個關口,他必須做出判斷,不能止步不前。
羅南搞不太懂武皇陛下的想法,猜不透裡面的盤算,他也只能按照竹竿的忠告,徵詢他人意見。
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何閱音,可是申請通話的時候,那邊應該正處理事務,不克分身,只留言說一會兒再聯繫。
羅南只能暫時跳過,意念從六耳的好友列表上劃了一圈兒,琢磨該找哪位諮詢。
章瑩瑩要先跳過,爆岩好像今晚也有行動,章魚的話
羅南對自己的語言表達能力沒信心,乾脆化為文字,給幾個朋友留言求教。
剛發出去沒多久,司機突兀說話:「羅老闆,到家了。」
羅南一愣神,才發現他組織詞句的時間太長了些,車都開到了住宅區大門處。此時剛過飯點,街道上散步、鍛煉的居民不少。
「謝謝齊哥。」羅南禮貌地致謝,下車往家去,走到半途才醒悟,什麼時候他對「羅老闆」這個稱呼,都習以為常了呢?
走進家門,客廳里不見人,羅南招呼一聲,廚房那邊,姑父莫海航遙遙回應:「羅南啊,稍等會兒,飯還要再熱一下。」
「哦,好的。」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家裡飯點早過了。不過只要姑父在家,一定會預留部分,給羅南這個大胃王充飢。
羅南先去洗了把臉,用涼水刺激一下,再回到客廳的時候,羅淑晴女士已經穿著居家服,坐在沙發上。
「姑姑。」羅南趕忙招呼,家裡他最怕還是這位。
羅淑晴低頭擺弄手環,只嗯了聲。看到這幕,羅南心裡就咯噔一下,立馬繞開雷區,往餐廳去。可終究還是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