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地上到處屍橫遍野,鬼子的屍體被碼成個垛子,一面鮮紅的紅旗插在垛子上,特務連插紅旗,就是讓那些狗日的小鬼子通過炮兵觀察鏡看到。
炸就炸吧,去你媽的,爺們不怕,爺們沒火炮,但爺們有步槍,有雪亮的軍刀,有渾身是膽的五尺之軀,有視死如歸的精神。
失去的陣地被重新奪了回來,但此時整個營里的陣地已經處處危機,而且楊前進手上已經沒有任何一支像樣的預備隊了。
最頭疼還是彈藥的問題,營里現在的彈藥如果再打一場前幾天那樣的大仗,肯定會全部消耗完畢的。
這半年多的時間,整個虎頭山簡直成了戰區的軍需倉庫,十幾萬發子彈、上千條槍支都支援了兄弟部隊。
丁武顧不得許多,靠著鬼子的屍體大口喘氣,並且包紮著自己的傷口。
現在整個一營所有人全加上不足兩百人,張八子所帶的炮營也投入了戰鬥,二十多個炮兵被楊前進當做步兵派到了前沿陣地。
鬼子仍然有零星炮擊,楊前進越想越惱火,自己沒有足夠的大口徑火炮還擊,只能幹挨炮,一點辦法也沒有。
其中有發炮彈落在營部外頭,熱騰騰的熱氣直冒,好多人遠遠地看,是發臭彈,榴彈炮炮彈,要是真炸了,估計營部里的兄弟全得死。
突然,有個眼尖的士兵看到炮彈上面好像刻著字,楊前進讓人拿馬燈照著,只見上面刻著三個行字----中國人。
楊前進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這發炮彈裡面的引信被人動了手腳,所以出廠的時候就是發臭彈
極有可能是後方淪陷區里兵工廠的中國工人冒著生命危險乾的,這要有多麼強的毅力,要冒多麼大的風險啊。
戰爭打響,有些人當了漢奸,心甘情願地鞍前馬後的當奴才。
當然也有人被強行抓去為鬼子服務,可並不是所有人都甘心當鬼子的狗,他們表面上在給鬼子做事,實際上心裡依然盼著軍隊早日將鬼子打出中國。
大難臨頭,一個普通老百姓又能怎麼樣?還不是低著頭,咬著牙活下去,畢竟活下去就有希望,就有看到收復河山的希望。
中國人。
很樸實的一個稱謂,道理卻汗牛難載。
我是個中國人,所以要幫著中國人,所以我要冒著風險在炮彈上動手腳。
道理其實也就是這麼簡單。
不知道整個抗戰期間多少發炮彈,被當時的中國勞工冒著生命危險在上面動了手腳,也不知道多少發臭彈挽救了將士的生命。就好像不知道多少人當上了漢奸,多少人在為鬼子賣命一樣。
有人將靈魂出賣,有人將良心刻在一發發臭彈的引信上。
戰後呢,那些漢奸們都受到應有的懲罰了嗎?
戰後審批期間,還是有人投機了,還有人當了大官,官場就是官場。那些當年被迫為日軍生產炮彈的勞工呢,可能終生受到良心的譴責。
現在這發炮彈卻被楊前進裝在了心坎里,看著這發炮彈,楊前進心裡酸楚著不是滋味,他在為那些還在鬼子鐵蹄下瑟瑟發抖的同胞們感到難過,戰爭期間,他們在鬼子鐵蹄下,又是一番什麼場景那?
全民抗戰,四海之內,凡我軍民都在默默地支持著這群鐵血男兒。
這樣的國土,這樣的百姓,才有這樣的一支軍隊,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營里在陣地上整整堅守了三個晝夜,打到最後,幾乎是彈盡糧絕,防區正面的各個連隊也都是這樣,但鬼子也遭受了巨大損失,小泉和大竹兩個不滿員的中隊全軍覆沒,新調來的那個中隊,也損失三分之一的兵力。
鬼子中隊長叫山崎浩二,他像那個年代大多數日本男人一樣,個子矮矮的、羅圈腿、身材壯實、脖子和腦袋差不多粗細,猛一看像一顆大號的獵槍子彈。
山崎浩二出生在一個武士世家,他祖父、他父親、包括他自己,都是狂熱分子。
他的臉上帶著日本軍官慣有的神態:冷酷和堅毅,兵準備隨時為天皇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