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西郵鎮。
此鎮隸屬孟州府,距離京師洛陽已不過區區八十多里,乃是直通京城官道上的必走之路。
正是仗著所處的位置極其便利,這一小小的鎮甸如今發展得儼然已跟一座小縣城似了。不光人口眾多,各種商鋪也在長長的街道上林立著,而一條溪流卻將鎮子一分為二,只靠著一座剛可通過一輛馬車的石橋相連,這才是抑制了這座小鎮擴大為縣城的關鍵所在。
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有識之士提過在鎮子裡重新規劃一番,好歹是把這座叫作福民橋的石橋重建拓寬。但是這樣的打算卻從一開始就被人們給抵制了,因為幾百年來,鎮子裡都有傳說,這座唐時就有的石橋乃是保佑整座鎮子興旺平安的關鍵,一旦拆除,或是在別處再修他橋,便會給整個鎮子帶來滅頂之災。
這樣流傳了幾百年的傳說對此時的人們來說可要比任何的律令都要管用,所以哪怕這福民橋給鎮子上的人們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大家依然不敢動石橋分毫,也沒有在別處架橋的打算。
而今日臨近中午時,李凌一行車馬人等也終於來到了西郵鎮,和很多人一樣,排在了通過石橋的隊伍中。
這石橋本來就不算寬闊,又是拱橋設計,上下還有一段階梯,如此無論是徒步還是乘馬坐車什麼的都顯得格外麻煩。尤其是當一些擔了擔子的商販們慢悠悠從上頭過時,更是會阻礙他人腳步,讓本來就過橋不暢的隊伍變得愈發緩慢,已經有不少人在背後連聲催促了。
作為在京城為官多年的李凌,對西郵鎮上福民橋的說法也是早有耳聞,只是之前從未真正經歷過——他倒也有好幾次打從這鎮子上過了,但每一次都是前呼後擁的,自然不用跟這樣的百姓同擠一隊——此時身處隊伍中間,也是暗自咋舌,這得耽誤多少時候啊。
不過現在也不是性急的時候,他反而更在意那些很可能藏於附近,想要對自己等人下手的刺客到底身在何處。反正自那一箭不中後,那些刺客就再沒了動靜,就好像真就知難而退,放棄了行刺一般。
但李凌他們可不會真這麼認定已經安全,反而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洛陽,心中的不安情緒卻是越強烈了。這時在車內的李凌又微微挑起了一點車簾,朝著四下里張望,可周圍人等卻是看不出半點異樣來。
隨意走過的百姓,站在自家店鋪前招攬客人的夥計,還有一些就地歇下挑子,也在張羅著生意的小販……這些人看著滿滿的都是人間煙火氣,哪裡有半點危險的預兆啊。
在這些人的面上來回掃視了足有三遍後,李凌還是放棄了,縮手回頭,沖身前的孫璧輕輕一嘆:「都說天下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今日我可算是真正明白這真是至理名言了,一路之上小心翼翼,時刻擔心會有刺殺襲來,這可真不輕鬆啊。」
孫璧倒比他要淡定許多,笑了下道:「其實我們不輕鬆他們也一樣,我們守得越是嚴密,他們就越找不到機會。而現在主動全在我們,過了這西郵鎮,再往前便是最寬敞筆直的官道了,還不時有京城衛軍巡視,如此只要我們與他們遇上,便可確保萬無一失了。所以他們應該也很急吧。」
這話也提醒了李凌,讓他的眉頭更是一皺:「這麼說來,這兒已是他們唯一能動手行刺的所在了?」
「就是如此了,不過我們可不會給他們機會!」孫璧說著,也微微挑起一點車簾,朝外一掃。他看的卻不是周圍的百姓人流,而是拱衛在幾輛馬車左右的護衛騎士們。
他們的站位可是相當有講究的,幾乎把每一個可能襲擊車輛的角度都給照顧到了。而以這些人的身手本領,刺客不拉還則罷了,一旦真要出現殺到,那就是自投羅網的下場。
除非,來的是一整支精銳騎兵,而且人數必須在三百以上,那還可能造成威脅。可這兒卻是京畿重地,別說三百騎兵了,就是一百人馬的調動都足以引來各方注意。
所以在孫璧看來,自己等此時已經萬無一失,而且更重要的在於,李凌之前還安排了一手,就更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