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以為我在繪畫和雕塑等藝術方面具有與眾不同的天賦,但是大學四年快畢業的時候,畢業設計的導師給我的評價卻是:你成不了藝術家,頂多是第一流的匠人!
聽著全班同學的哈哈大笑,那一刻,我真的想衝過去指著我的作品說,有本事你畫一幅比我更像張擇端的《清明上河圖》來!
雖然我並沒有衝上去,但是導師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說,「梅又鼎,你的確臨摹的很像,像到單從畫面來看幾乎可以亂真,如果我不提前知道這是你臨摹的,我都以為這是真跡呢!不過,你畫的再像那也不是你自己的,沒有自己的創作,你頂多是個臨摹大師,成不了藝術家!」
其實我在藝術這方面並沒有什麼天賦,只是從小跟著爺爺學各種仿古工藝品的製作,使得自己的觀察能力和動手能力變得極為突出。
比如有一種叫找不同的遊戲,我總能一眼就看出兩張幾乎一模一樣的圖片中十幾處十分細小的差異。
而這種能力僅僅是匠人的手藝,而非藝術大師的創作天賦!
我叫梅又鼎,聽爺爺說我們梅溪二十一戶人家其中二十戶都是梅文鼎的後人,所以,爺爺給我起了個梅又鼎的名字,希望我能夠像祖上梅文鼎一樣出息。
總體上我並沒有讓爺爺失望,雖然我沒有像梅文鼎那樣成為一位大數學家,但是我一樣成了梅溪第一個走出去的大學生,而且還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全國第一流的高校學習繪畫和雕塑。
實際上,我更想學歷史,因為從小聽爺爺講各種古代故事,尤其是各種各樣老舊物件的來歷,使得我對幾百幾千年前的事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所以,沒事的時候我總是找各種有關歷史的圖書來看。
但是,爺爺說學什麼都行,絕對不能跟古舊之事沾邊,所以,我只好選擇了繪畫雕塑!
導師的評語讓我徹底放棄了藝術道路,選擇了一直心心念念不曾放下的歷史!
大學畢業前,我以全國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國內最頂尖高校京都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文物修復專業的研究生。
然而當我將這個喜訊告訴爺爺的時候,他並沒有恭喜我,而是一聲嘆息,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我並不清楚爺爺為什麼如此執念不讓我和歷史沾邊,但是我隱隱覺得這跟十五年前的事有關。
十五年前,我被人從二十里外的學校喊回來,一進村口就遠遠聽到一片哀嚎。
當我跑回家的時候,看到院子的兩扇大門不見了。
院子裡站滿了人,那兩扇大門被放在了院子中間,他們都圍在那兩扇大門邊,見我回來便紛紛讓開。
門板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我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我父親。
父親的手筋腳筋全部被挑斷了,全身的骨頭也幾乎都被敲斷了,滿嘴是血,唯有脖頸尚能微微活動。
父親見我終於回來,他只是看著我微微點頭,他說不出話來,因為舌頭不見了。
父親沒有留下一句話,只是流出了兩行淚水,然後就閉上了眼睛。
而接下來連著兩天,又從外面送回來兩位同族的叔伯,也俱都是斷手斷腳,全身骨頭寸斷,舌頭被割,到家後不過半天就閉眼而去了。
至此,當時梅溪最年輕有為技藝最精湛的三個做舊師沒了。
梅溪很小,但是十五年前卻在藏古界最頂尖的從業者裡面極富盛名。
梅溪依山傍水,風景雖好,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
聽爺爺說,梅溪本不是一個村,在明朝的時候是一群製作仿古贗品的做舊師臨時聚集的地方。
做舊師,其實就是古董仿冒匠人,但是他們自稱做舊師。
明朝,江南古董做假猖獗!產業發達!做舊大師輩出。
梅溪本不叫梅溪,梅氏先人因為戰亂來到了這裡,也慢慢繼承了這裡的整個仿古技藝,並且將這裡變成梅氏的居住地。
所以,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