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蚩歇了半晌,腰間的痛楚,不再像之前那樣強烈了。
他側過頭,瞥見趙銘神色異樣,手肘撞了撞後者,輕聲叫道:「趙哥。」
趙銘反應過來,剛欲答話,只聽羅澤說道:「王鐵,你將余蚩背到藥堂去看看,我瞧不得他這副痛不欲生的樣子。」
話聲落下,人群中走出一個瘦削的黑衣少年,臉上帶著不情不願的神色,俯身將余蚩背起,朝藥堂的方向走去。
羅澤又安排了幾個面露難色的少年,將卡住的豬屍抬走,隨後便轉身離去了。
四周圍攏的眾人,發出幾聲嗤笑後,也逐漸散了開去,無人再投來視線。
濺在石板上的血跡,已經凝固了,但仍然隱隱可以聞到那股腥味。
趙銘經過費力的嘗試後,感覺依舊難以行動,索性在地下平躺下來,靜靜等待精力的恢復。
在略微煎熬的等待中,他不經意間偏過頭,忽然見到在不遠處,一個紙袋倒在地下,袋口微微敞開,幾個饃饃全部掉落了出來,沾上了不少塵土。
趙銘知道這是余蚩帶來的早飯,凝望了半晌後,艱難地挪動著身體,伸長手臂將饃饃一個個抓過,胡亂地撕去表皮,放在口中慢慢咀嚼了起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趙銘終於回復了狀態,於是重新撿起掉落的木拐,向遠處的藥堂走去。
沒過多久,他就在路途中,碰見了迎面走來的余蚩。後者臉上偶爾現出痛楚的神色,但行動間已經沒有大礙。
……
「趙哥,羅澤說那豬之所以發狂,是因為豬興草的緣故,可咱們在附近都沒找著,不會是瞎說的吧?」房院內,余蚩抖了抖右手中的白紙,鬱悶地說道。
白紙上,畫著一株模樣普通的植物,頂端綻放的花瓣之中,黑紅色的花心處生著一個絨球,表面裹著細細的白毛。
這些白毛重量極輕,且根部的連接處,並不甚牢靠,因此十分容易掉落。
而白毛的尖端,包裹著它的草籽,若是經風一吹,掉進了豬圈的石槽里,豬將其誤食後,就會出現短暫的癲狂症狀。
趙銘掃視著身旁的諸多綠植,同樣未見到與圖畫符合的植株。聽到余蚩的問話,答道:「豬興草的效用,我還是首次聽說。你應該更清楚吧?」
余蚩左手輕輕按著腰,雖然塗抹的藥液見效很快,但還會不時傳來隱痛。他接著說道:「我倒是曾經聽娘說起過,可卻從來沒見過實物,也沒見過遭難的豬。那羅澤難道親眼見過?不然怎麼這樣肯定?」
趙銘的目光,第二次掃過最後的草叢,依然沒能發現豬興草的蹤跡。他搖了搖頭,說道:「先不找了,我去將被踩踏的綠植修剪一下。」
「我也和你去,」余蚩拿起牆角的剪刀,」羅澤這個雜毛,就曉得使喚咱們!」
……
在余蚩的幫助下,趙銘修剪綠植的進度大大加快。中午時分,那豬發狂奔行造成的狼藉,已經基本看不出來了。
忙活了這麼久,倆人肚子也餓了,加上正好到了飯點,於是結伴向食堂走去。
剛走近飯菜售賣的窗口,兩人就吸引了十餘道玩味的目光。
「趙銘,聽說你餵的豬翻圈了?」有人故意高聲叫道。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眾人鬨笑連連,有不清楚情況的,急忙向周圍的人打聽起來。
趙銘並不答話,對窗後的中年男子說道:「要兩碗湯、十個饃饃,分兩個餐盤裝。」
「沒想到余蚩一片好心,到頭來卻差點被豬撞死。」又有人嚷道。
趙銘右手拿著紫色的餐卡,剛要將其插入窗口左端的卡槽,聽見這句話,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手上不禁一抖,餐卡便「嗒」的一聲,掉落在地下。
余蚩急忙彎下腰,將餐卡撿起,遞還給了趙銘。接著端起兩個餐盤,低聲說道:「趙哥,咱們過去吧。」
趙銘沉默地點頭,顫抖著右手,重新將餐卡收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