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嶺南。
前世的記憶關於寇準有兩點。一是澶淵之盟,這個時代隨便什麼人都比他明白。第二點就要慶幸他好壞也是讀書人了,是關於寇準名字的那個准字。
宋代人當然不會用簡體字,但由於寇準位高名重,宋人便為他避諱,把繁體的准字減筆,後來竟然也就成正體字了。沒錯,減筆之後就是簡體的准字。
這便使徐平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寫不好這個時代所用的字。這一點無關繁體簡體,後世的繁體字要到清朝才定形,更不用說簡體字了。如果一廂情願地認為古代人都用繁體字,也會倒霉的。比如這個准字,裝逼寫個繁體,如果交到官府的手裡,不定就會被當成丁謂奸邪一黨,從此仕途無望也是可能的。
偏偏自己附身的這個紈絝子弟雖然老爹自小請名師教導,卻還是不學無術。徐平比較了一下,這傢伙認的字中竟然有不少與自己前世記憶中的簡體字相同,可明明是有繁體的。這就是宋朝所謂的俗字,老師對這傢伙的評價是好用俗字村語,未來無非是工商一流,出頭是沒什麼指望了。
順便說一句,老師是這傢伙的未來丈人,落第的舉子,鄉貢的諸科,專攻《春秋》三傳。就在不久前,他又落榜了。
徐平是個讀書的人,既然到了這個文人為尊的年代,對於科舉高中還是有點想法的。可字寫不對,這就是個大問題。更不要說還有對皇家的各種各樣的避諱,比如州軍本有通判,現在要避太后老爹的諱,就改成同判了,可想而知這個事情有多複雜。
正在徐平浮想聯翩,腦仁都痛的時候,一個三十出頭的中年人尋了過來,到了徐平的面前,叉手唱個喏,道:「大郎,夫人從鎮裡回來了,已經到了莊後,你快去迎接一下。」
徐平認得這是自家的僕人,這處田莊的管莊,自小在外公家裡養大,父母成親之後,便跟著自家姓,取個名字叫徐昌。嗯,父親徐正繼承了岳父的遺產才一飛沖天,後來掙到萬貫家財,連這些家僕也一起繼承了。
徐平站起身,對徐昌道:「麻煩都管了。」
兩人繞到莊後,正迎著徐夫人一行。
一輛牛車在前面,因為天熱帘子掀了起來。
裡面正中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中年婦人,身上衣料華貴,但並不鋪張,面色微黑,神色冷峻,正是徐平的母親張玉真,人稱鐵面張三娘。
旁邊一位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挽著雙髻,水藍衣裙,白嫩的瓜子臉,神情沉默淡然,正是徐平的未婚妻,自己老師的女兒林素娘。
林素娘與徐平前身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性格卻格格不入。林素娘知書答禮,雖然小小年紀,進退都有法度。在現在的徐平看來,她完全就是歷史書上寫的那種賢妻良母,嗯,真真正正的古代人。徐平前身是個紈絝子弟,平生放縱不羈,根本玩不到一塊去。而現在的徐平,對這種如同從書里走出來一樣的古代人,有一種本能的距離感。
兩人的身邊,一左一右還坐著兩個人。
左邊一位是中年婦人,白白胖胖,渾身上下收拾得一絲不苟。這是母親小時候就陪伴在她身邊的女使,也就是婢女。母親嫁給父親的時候,陪了些嫁妝把她也嫁出去了,前些年老公死了,家道艱難,母親念舊,又把她雇了回來。有鐵面張三娘撐腰,這位在徐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人人稱其為洪婆婆。
右邊是一位八九歲的小女孩,眉目清秀,穿著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裳,懷裡緊緊抱著一個小小的舊包袱。她靠著車邊虛坐著,一直低著頭,一雙黑黑的眼珠不時轉一下,偷偷打量周圍的人,滿是好奇之色。這小姑娘徐平以前沒見過,不知是什麼來路。
前邊牽牛趕車的,是家裡在鎮上酒店裡的小廝,名叫劉小乙。
在牛車的後面,一身白衣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是徐平的老師,也是他未來的岳父林文思。他熱得滿頭大汗,跨下一頭黑驢。
林文思不是本地人,多年之前來開封趕考,因緣際會認識了徐正,兩人投緣,便住了下來。後來更是托徐家的關係,在開封落下籍來。要知此時開